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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嘴角浮出一丝同样的笑意:“于是,我自暴自弃的想:好,你们非逼我当太子,我就用这个国家的倾覆,作为你们囚禁我一生自由的代价!”
“所以,刚开始那几年,我是有意纵容那些腐朽蔓延的,甚至,在外敌入侵的时候,我也不曾真正用心组织过抵抗——我是存心想让空桑灭亡的,你知道么?”
西京霍然一惊,站了起来。
真岚的神色黯淡下来,喃喃摇头:“但无数勇士流下的血打动了我:你死守叶城,全家被杀;白王以八十高龄披甲出征,战死沙场;十七岁的青塬不肯变节,宁死守护空桑——每一滴血落下的时候,我的心就后悔一分。”
他叹息着望向西京,哀痛而自责:“我终于明白,不管我自认为是空桑人还是西荒人,都不应该将这片大陆卷入战乱!……我错了。”
冷月下,空桑最后一任皇太子低首喃喃,仿佛将心中埋藏了多年的话一吐而尽。
对于空桑这个国家和民族,他一直怀有着极其复杂的情愫。
真岚伸出手,将那朵枯萎的白花轻轻放在白璎石像的衣襟上,嘴角浮出一丝笑容,淡淡道:“那之后的百年里,我终于明白:有些东西、要比个人的自由和爱憎更重要。”
西京长久地沉默,聆听着百年来好友的第一次倾诉,神色缓缓改变。
是的,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,凌驾于个人的自由和爱憎之上,值得人付出一生去守护。无论是真岚,白璎,苏摩,抑或是他自己,都在为此极力奔走和战斗。
“真岚,“他终于有机会说上话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生涩哽咽,“你……”
百年来的种种如风呼啸掠过耳际,他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,只是伸出手,重重拍了拍对方的手臂,眼里隐约有热泪:“努力吧。”
那个皇太子扯动嘴角,回以一个贯常的笑容。
然而那样明朗随意的笑容里,却有着看不到底的复杂情愫。
是的,即便是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、死去、消亡,他们依然要努力朝着前方奔走——哪怕,对这个国家和民族他并未怀有多深刻的感情;哪怕,一生的奔走战斗并非他所愿;哪怕,一路血战,到最终只得来山河永寂。
蔷薇的香气消散在夜风里,什么声音都没有了。
那笙此刻刚从陵墓内奔出,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微微一愣——落拓洒脱的酒鬼大叔和那个总是不正经的臭手的把臂相望,相对沉默,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的罕见。
他们……哭了?
十四、分离
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出黛青色,那笙坐在冰凉的玉阶上,呆呆望着真岚和西京,不敢多说话。而后者正在低低议论着什么,似乎事情颇为复杂,过了好一会还未结束。
为什么还不走呢?回去说,总比呆在这里好。
那笙有点不耐烦地挪动了一下身体,感觉地面的冰凉直沁上来,冻得她有点坐不住——毕竟已经是初秋,西方阊阖风起,从空寂之山上带来了亡灵的叹息,驱走炎热,整个云荒即将转入金秋。
“好,就这样说定了。”那边的谈话终于结束,真岚用力握住西京的手,“泽之国这一边的事情,就拜托你和慕容修了。”
“可以。”西京点头答允,转过头望了一眼旁边呆坐的少女,有些担心,“但……剩下还有两个封印,谁陪她去?她一个人上路,只怕是……”
“什么?”那笙侧耳只听到最后一句,直跳了起来,“不许扔下我!”
她跳过去,扯住西京的袖子:“酒鬼大叔……”
“你不必担心,“真岚接口,阻止了她的发作,显然早已考虑周全,“我会找最妥当的人来带你去的。”
“最妥当的人?”西京有些诧异,“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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